【薇薇與人生】

今天是國慶之後呢，以往都在說雙十時生了什麼樣的寶寶，但如今台灣卻是世界最是尾巴的低生育率

為什麼呢？讓我用例子告訴你們

說來慚愧，在未結婚之前，我壓根沒想過要生小孩，頂多是想逗逗別人家的小孩，親戚的小姪子們總是讓我過足當母親的乾癮，也只是短短幾小時的相處罷了。未結婚前呢～只想當個快樂雙薪無孩的夫妻生活，當時這麼與我的他溝通時也深表贊成，瑪麗亞杜瓦想必也能原諒我不願去想的，有人參與的生活。因為生養小孩會讓身材走樣變形不說，有了累贅，寒暑假就不能隨心所欲去那些美麗景點夏暑避寒，有小孩之後，可能得去思考更多不方便的事情，倒也不是因為有了他們不方便，而是從前只有兩個人的生活時，卻要再備上一份，且不得安寧。也有朋友堅持著無孩理念，倆人玩了幾年，那時覺得歲月靜好，人生圓滿就該如此。

但每過這種好日子一年，壓力就逐年靠近，漸漸浮現檯面，朋友們開始訴說那些經過，先是岳父母有意無意提到玩了好幾年也該玩夠了，應該添個小孩了吧；或者乾脆在抱親友或鄰居幼孩時，流露出無比羨慕表情，那裡頭好像隱藏著「要是也有一個親孫子該有多好」的深切期待，每每都要刻意視而不見這種強烈溫情攻勢。我阿母面對我沒有小孩這件事就從來沒有這麼間接而委婉，老人家開門見山就說：「啊你是未生喔！」（生不出來嗎？） 聽到此處總是有…干卿底事的想法，但想必長輩的理念總是不一樣。

他們就這樣堅守屹立不搖多年，沒想到周遭朋友的父母也來參一腳。每回大節回鄉，聊天必問結婚了嗎。（如果沒有，想必要幫我介紹一個。）回答結婚了，必接著問已經有幾個小孩了啊。答以沒有，則必流露出驚訝表情，繼而多加鼓勵，趕緊生一個才好；若簡潔明白答以不想生，則必以微言大義訓勉：「啊，你們夫妻那麼優秀，應該多生才對，你們不生，社會怎麼進步呢？」（可見不生虧負社會多矣。）有的則講得更露骨：「啊你們夫妻『種』那麼好，不生可惜！」（我都不曉得自己的「種」好不好哩。）有的則以自身經驗說以前也不想生，結果現在後悔不已，或者只生了一個，後悔太少了，應該生四個的。全是前車之鑑，真摯誠懇而感人，但是言者諄諄，我這個聽者仍是藐藐。只沒想到敵陣全面擴大，就連校長、同事也來傳播福音，並且語帶威脅，說少子化時代來了，連你自己都不生，當心學校以後招不到學生，大家都別當老師了。瞧瞧，這是何等的壓迫呀

不生小孩，居然成了全民公敵。

同公司有一同事也是這樣的人，他面對彌天漫地的「催生」壓力，只語重心長地說了個理由：「大環境不適合小孩生長！」這句話講得真好，不生小孩可不是我的問題，而是整體社會問題，甚至是生存問題。一句話足以抵擋千軍萬馬，讓我如獲至寶，日後我還推而廣之，人若問我何以不生，我便回答：「地球正在暖化哩！」別人一聽，不接話也不勸生了。我還因此得意洋洋好一陣子，後來仔細一想，人家可能以為我腦筋壞掉了吧，人家說要生小孩，我居然莫名其妙杞人憂「天」！但這句話沒派上用場幾年，因為說「大環境不適合小孩生長」的他，不久居然生了個小女娃，每天喜上眉梢笑哈哈，對換尿布奶小孩等瑣事樂之不疲，還說出「從沒想過小孩子連屁股都這麼可愛」如此深情的話來，我的「暖化論」基礎當然不攻自破，從此再不敢以之說嘴了。誤交損友~誤交損友哩

同事中還有一種是想生卻生不出來，用盡各種辦法，又是檢查、又是打排卵針、又是子宮整形、又是做試管嬰兒、又是小產，受盡磨難，無論如何就是要有一個小孩。我對他們充滿敬意，為了一個新生命，父母嘗盡苦頭，矢志無悔。雖然我們都沒有小孩，他們是情不得已，我卻是自私的。我廁身其間，惶恐異常。

那時我看小孩，完全沒有感覺，說白些是一點兒興趣都沒有。在大三那年，阿姨兩個女兒回老家玩，我當時正在荒廢自己玩著電腦遊戲，好讓自己看起來更像個重度電腦使用者，但姪女顯然不這麼想，她們對一旁陪我順便看童話書的興致不高，大姪女於是提議：「阿姨，我們來玩假裝睡覺，好不好？」小姪女一旁應和。

我不好壞孩童興頭，便和她們玩將起來。等我躺在床上，行將入眠之際，兩姪女已經站在床下喊：「阿姨，你怎麼還在睡？我們要玩躲貓貓了！」接著不用說，想必大家也知道，躲完貓貓，還得玩假裝哭哭、假裝讀書、假裝昏倒……我整天都想著我的電腦，卻一直被折騰著玩各種遊戲，分身乏術。這件事讓我領悟到一個寶貴道理，小孩啥都認真，啥都精力無窮，大人就算逢場做戲假裝認真也要累得半死。從此我對小孩便敬而遠之，因為道不同，難以相為謀。

但結婚之後之後，內心忽然有些東西產生變化，從前看到小嬰兒是一點感覺都沒有，甚至覺得煩擾，現在卻一反故態，越看越可愛，越看越有趣，甚至想把小嬰兒抱過來，貼在胸前、逗他笑、親幾口，甚至搖入睡，這在之前是完全不曾有的經驗，但現在卻越來越強烈，我心裡想，也許是應該有個小孩了──因為潛藏心中的母性漸漸流露出來了。

所以在別人小孩出生時，我深切體會到，一個小孩之於家庭的價值，一言以蔽之，就是「小孩讓家庭有了光」。要知道夫妻兩人外加雙方父母，年齡增長猶如下坡車，家庭便漸漸襲染一層薄薄濛濛陰翳，漸漸就如黃昏透入窗內的餘暉，一個個狡猾的「漆黑」身影順道就躡手躡腳想要染指屋內所有空間；但是有了小孩，如同有了一道燦爛金光，滿照屋內，一切漸次灰敗角落全都再次散發奇異輝光，並且所有人逐漸憔悴的臉龐，皺紋的、黯淡的、病容的、飽經風霜的、白髮蒼蒼的，全都因為小嬰兒的童顏笑容光芒的照射下，竟如久旱逢甘霖一般全都有了生氣，有了活力，有了精神。然後所有人都繞著孩子笑而笑，繞著孩子哭而惜，繞著孩子翻身而轉頭，繞著孩子爬行而倒走……猶如植物繞著太陽仰轉。於是，小孩讓所有大人都害起熱烈相思，全部再一次墜入久違的情人相思深網。

哈